已是隆冬,天空灰蒙蒙一片,狂风似乎要将空气*地撕裂,发出声声怒吼。
我坐在窗前,抬眸望去,外面一片白茫茫,除此之外仿佛没有任何其它多余的颜*。倏然间,我的视线出现了一抹鲜明的红*,那道颜*越来越近,视线也越来越清晰。我看清楚了,那是—红梅。
紧攥红梅的手是一双长满厚茧粗糙的手,而手的主人便是我们村里的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。破旧的灰*棉袄紧贴着他的上身,狂风吹过,几团棉絮就会从隙缝中钻出来,老人满头的银发参差不齐,饱经风霜的脸庞被冻得通红。
老人似乎注意到了窗里的我,向我微笑地点点头,我也向他露出了会心的笑容。
我无意间想起了村里的人说这位老人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,心中仿佛被什么扯了一下,对着老人充满了同情。我起身打开大门,狂风从门外钻进来,屋里的暖气一会就被狂风覆盖,我却丝毫不在意,诚恳地邀请老人进来。
老人似乎迟疑了一下,便步履维艰地走进来。这位老人虽然和蔼,但从不接受别人的帮助,至今还是固执着一个人守着自己不避风的小屋子。
我为老人倒了一杯热茶,他却摇*,固执地不接受,手中依然捧着那一枝红梅。
在大风的摧残下,老人手中的红梅依旧娇艳似火,不轻易间能闻到红梅淡淡的幽香。老人就这么坐在一言不发,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,我开口道:“老爷爷你喜欢红梅?”
“本来是不喜欢,但我老伴喜欢红梅。”老人平静的面庞终于有了喜悦,似乎一聊到红梅,老人便有许多话要说。
“孩子,这是我早上摘的,好看吗?我那老伴最爱红梅,每年到冬天时便会和我去看红梅,如今她不在了,只有我能代替她去看……”老人的神*有些黯淡,凝视着手里的一支红梅,不知在思索什么。
“老爷爷。”“孩子,你看这是我老伴年轻时的照片,好看吗?”老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。
我接过这张照片,照片虽然有些泛黄,还是几十年代的黑白照片,但依旧能看到照片中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蛋和一头披肩的长发,照片中的女子很漂亮。
老人有些自豪地问我:“怎么样?是不是很漂亮啊?”“很漂亮。”我也由衷地赞美老人那位已故很久的妻子。
“这还只是张老照片,她以前长得很美,对人很温柔,她人真的很好,很好……”老人注视着手里的照片,似是在回忆什么。
老人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揣在怀里,起身对我说道:“孩子,时间也不早了,我该走了,有空来我家看看。”我点点头,送走了那位老人。在狂风下,老人的身影十分衰弱,像一根在风中摇摆不定的小草,颤动着我的内心。
我也如老人所言,在一个没有狂风的下午,冒着严寒去拜访老人。老人所住的地方较为偏僻,我一路走来四处打听,走过崎岖的山路才来到老人的家。老人的家有些平静,没有任何的嘈杂声。生怕打扰老人,我悄悄地靠近房门,里面却传来了老人喃喃的自语。
老人坐在床头,手里捧着一枝红梅,抬头望着老伴的遗照,嘴里是不是冒出几句话。“哎,老婆子这红梅好看吗?”“今年恐怕是最后一次看红梅了,等这个冬天过了我就能跟你见面了。”
我顿住脚步,回头,终究没有再踏一步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或许是不忍打破老人的自语,或许是被老人真挚的情感所打动……从那以后我便没有再去老人家。
在一个温暖的春天,老人的死讯突然传来。人们都不知道老人何时逝世,却都发现他手中的一枝早已萎蔫的红梅,人们感到于老人对红梅的执着,决定将他葬在那个冬天盛开红梅的山坡。
只有我知道,老人手中的一枝红梅是他对妻子深沉的爱。
那一枝萎蔫的红梅在我看来,依旧娇艳似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