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举办深圳读书月的11年间,深圳将崇尚读书、求学问道的新鲜风气输出到全国六十多个城市,广东的南国书香节、湖南的三湘读书月、四川的农民读书月、内蒙古的读书大接力、新疆的天山读书节……实现了深圳继改革开放初期之后的又一次“文化输出”。读书月提高了城市品位,也延伸了城市文化的影响力。深圳人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,一座没有文化精神的城市,是没有魅力和吸引力的。
观念五:让城市因热爱读书而受人尊重
阅读提升市民整体素质
关于“阅读与城市”的对话
阅读是主体*回归的第一步
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,假如说文字的发明和书写工具的出现,是人类文明发展史上的里程碑的话,那么与此相关的“阅读”也具有极其深远的文化史意义。近年来,在国内外出现了一股关于“阅读史”的研究热潮,也许是其蕴涵的文化意义的一个印证。
在这里,我们关注的重心,不是宽泛意义上的阅读发展史,而在于从大的历史脉络来把握“阅读与城市”的关系,尤其是揭示“读书被尊重”的历史动因以及深圳提出“让城市因热爱读书而受人尊重”的当代文化意义。为此,我们约谈了南方朔先生。作为*著名的读书人和广受尊敬的知名书评家,南方朔先生在访谈中所带给我们的,既有世界阅读文化史的丰富知识和有趣信息,也有来自*地区独特的经验。而这些知识与经验,对于提升深圳乃至全国阅读文化的发展水平,无疑具有相当的参照价值。
应从更大历史脉络理解“阅读与城市”
杨立青(深圳市特区文化研究中心副研究员):我们今天的话题其实是关于“阅读与城市”的关系,或者说阅读在城市文化中的位置。深圳提出的“让城市因热爱读书而受人尊重”这个观念,首先基于“读书”在社会价值序列中处于较高的位置,否则“尊重”就无从谈起了。也就是说,读书本身至少有一段长长的被尊重的历史,那么,这种“读书被尊重”是如何被历史地建构起来的?
南方朔(本名王杏庆,*著名作家、诗人、时政评论家。曾任《新新闻》总主笔):“让城市因热爱读书而受人尊重”,这是深圳所提出的漂亮口号。而这句话的确应从一个更大的历史脉络中来理解。
由人类的文明史来看,今天的人们已知道印刷术的发明,促使书的文明出现,文字文明不再由少数官僚或更多的教士阶级所垄断,乃是广泛文明的大跃升,文字所承载的知识开始*化到了市民阶级身上。
由文字文明我们已知道,“仓颉造字,而天雨粟,鬼夜哭”,乃是因为有了文字,人类的思想即可透过文字而流传,老天的秘密已守不住,当然只好“天雨粟,鬼夜哭”了。但在文字文明之初,文字的权力只归少数人垄断,只有书籍出现,市民阶级形成,老百姓才可接近文字所承载的奥秘。因此文字本身就是一种权力。
因为文字是传承经验,定义人际关系,理解世界,使无序变有序,增加人类效用的载体,书的形成当然是现实上有用的东西。古代读书最初可以从事管理众人之事,进入官僚系统,近代读书则有益于扩大人与物的效用,富家立身,因此读书可以使人增加能力,而能力当然也是一种权力,它可以促进社会的垂直流动。
当代法国学者费伯瑞和马汀在所著的《书的来到》里就指出,当欧洲印刷术发明、书籍出现之初,工匠阶级、文官阶级和律师等都读书,僧侣阶级则不读书,它所造成的乃是宗教改革,以及现代*和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出现,读书有用,读书使人有能力、有权力的结果已很明了。
再以促成工业*的苏格兰启蒙运动而言,16世纪苏格兰倡导识字读书,男子识字率1720年已达55%,1750年则达75%,苏格兰成了欧洲第一个识字读书社会,而当时英国男子识字率只有53%而已,要到了1880年代才赶上。
由于苏格兰识字读书,18世纪美国的富兰克林访问苏格兰时,看到苏格兰城市景观与国民素质都叹为观止。苏格兰人由于喜欢读书,而且是极为深入地读,在人文社会的合理*以及对自然科学等都广泛好奇,因此苏格兰一流学术兴起,整个时代自然有创造力的天才云集,经济学家亚当·斯密,发明蒸汽机的瓦特等无一不是苏格兰人,纵使苏格兰人移民外国,也都具有那种知识及创造传统。钢铁大王卡内基、电报电话大王贝尔也都是苏格兰人。识字读书有利于追求知识,从事创新,可以立家兴国,这已成了读书的现代意义。
而在*,我最惊叹的,乃是福建与广东的读书经验了。福建在*乃是极晚发展的地区,唐末中原大乱,闽地在东南一隅,由于它收容了大量从中原流亡出来的僧侣,而僧侣必须抄经,于是福建造纸开始发展,由造纸最后必然走向印书和读书,以及*素质的提升。后来中原*结束,宋朝统一国家,在宋代*文化史上,福建人遂独树一帜,大学问家赵冀、大词家柳永、大书法家蔡襄均为福建人。读书有利于一个地方*文化素质的再造,福建即是最好的*。宋朝之后的元朝,福建仍有那种气势,《马可·波罗游记》在提到福建时也都赞不绝口。
而广东也是*的岭南边地,由于它在欧风东渐时居于前哨位置,所以在*走向现代的过程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*。举凡新书的翻译,新观念的引入,新的改革派读书阶级,广东都为其滥觞。读书是有利于一个社会改造的。而我认为像深圳这种*发展的前沿都市,历史一定在默默中赋予某种读书的任务,有待深圳读书人去追求。